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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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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他想了又想,想去傅見微的身邊,立刻,馬上,下一秒!◎

齊佳書掙紮無果, 硬是被薄耘送去洗了一頓胃。

洗之前,他是裝頹;洗完後,真蔫了,卻還要強打精神應付薄耘的說教。

“這麽大個人了, 一點兒不懂愛惜自己!”薄耘皺著眉頭說。
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

“你對不起的不是我, 是你自己!”薄耘怒斥!

“嗯……”齊佳書憂郁地低下頭。

薄耘訓了齊佳書一頓, 瞥他兩眼,語氣忽然軟下來, 開始拋甜棗:“怎麽了?忽然這樣。”

齊佳書欲語還休地看他,輕輕搖頭, 眉眼間似有情、似生愁,做作得薄耘差點兒笑場。

半晌, 齊佳書輕聲道:“耘哥,你別管我。我一會兒自己找個酒店住一晚,休息好就沒事了。”

“都這個點了, 宿舍我也回不去了。”薄耘說,“你再歇會兒,我們就到附近酒店開個房。”

齊佳書頓時又可以了, 堅強地說:“我沒事兒, 就是有點困,走吧。”

噫!這麽急著開房嗎?想對我幹什麽?不害臊。

薄耘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拳頭,安撫自我:不怕,薄耘,你的身材是打拳打出來的,一拳一個姓齊的。

薄耘帶齊佳書到附近酒店, 跟前臺說:“兩間——”

“唔……”齊佳書忽然難受地呻|吟一聲, 柔弱地靠了靠薄耘的肩臂。

薄耘忙關切地轉頭看他:“沒事兒吧?我看剛才那醫生不行, 趁著大半夜偷懶,隨便給你洗洗,沒洗幹凈。咱現在就回醫院再洗一遍。”

“……!”齊佳書回憶起不久前被洗胃支配的自己,這下子是真難受了,急忙說,“沒事兒,就是突然頭有些暈,趕緊上客房躺會兒就好了。”

“我不信,你站都站不穩了。”薄耘擔憂地說。

再洗次胃,就不止是站不穩的事兒了!齊佳書只好站直了跟他說:“你看,沒事兒。”

“千萬別硬撐。”薄耘虛情假意地說,“你就是愛逞強。”

前臺接待員聽得眉心直跳。

媽耶,她好怕、又好期待聽這大帥哥下面來一句:我該拿你怎麽辦,你這該死的小妖精!

……

齊佳書“硬撐”著進了客房,眼看薄耘要撇下他出去,急忙挽留:“耘哥……”

薄耘停下腳步,問:“怎麽了?不行再去洗——”

“放過我的胃吧。”齊佳書無奈地說。他甚至已經聽不得薄耘說那倆字兒了。

薄耘不悅而又關心地訓他:“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。”

“……”

齊佳書坐在床沿上看薄耘,忽的眼眶紅了。他忙低頭,胡亂地伸手抹眼睛。

不多久,齊佳書聽到薄耘輕輕的又很沈重的一聲嘆息。

“是為了那個帖子嗎?”薄耘問。

齊佳書沒說話。

薄耘啞聲道:“我……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錯了。無論如何,那個帖子已經刪了,就這樣吧。過段時間,大家就不會議論了。”

帖子是薄耘前幾天想法子刪的,但很多同學都看到了。主貼被刪,他們就去別處聊,這事兒的熱度仍然居高不下。

薄耘見齊佳書還是不說話裝憂郁,正要接著演,忽然手機振動了幾下。他掏出來一看,是傅見微的消息,說收到他寄去的東西了,問他要不要視頻。

起初,薄耘的寢室裏集體“坦蕩蕩”,沒掛遮光簾。某天,一室友跟他異地的女朋友視頻,女朋友看一眼就關了,說他旁邊有別人能看到她,她害羞。室友就買了個嚴嚴實實的簾子,每天躲裏面跟女友卿卿我我。

大家都挺想保護點兒隱私,一開始不好意思主動提,這會兒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,後面人就好辦了。最終,四張床都掛上了簾子。

薄耘在宿舍也可以和傅見微視頻了。大多數時候,他戴著耳機,不出聲。

薄耘前不久換了最新代的手機,聊天APP也更新了,現在直接用手機視頻很方便。他沒心思整齊佳書了,只想趕緊去隔壁客房跟傅見微視頻。

齊佳書看薄耘真要走,心一橫,捅破窗戶紙:“耘哥,帖子刪了,那我們呢?”

薄耘:“……”

西八。他急著有事兒呢,齊佳書非得這時候切入正題,真是不合時宜!

為了早日擺脫齊傻叉,薄耘以大局為重,暫且擱置傅見微。

他醞釀了一下情緒,對上齊佳書的目光,許久,又嘆了聲氣,閉了閉眼睛,說:“你醉了,先睡一覺吧,有話醒了再說。”

“我怕我醒來就不會說了。”齊佳書幽幽道。

薄耘欲拒還迎:“這樣的話,是從一開始就不該說的話。”

“但我想說。”

“……你醉了。”

“我沒——”

“佳書。”薄耘打斷他的話,眸色深沈地看著他,看得他心頭的小鹿亂撞。

然後,薄耘說:“我不想毀了你,你承擔不起後果。”

齊佳書的心跳更快了,他聽出這話外之意,就是薄耘對自己動搖了、動心了。

這在他的預料之中,但這一刻真的到來時,他依舊十分驚喜。他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。

“耘哥——”

薄耘再度制止他:“別說了!”

越是如此,齊佳書越被激得忍不住剖白:“我願意為你去承擔這個後果!”

薄耘神色覆雜而煎熬地看他,說:“我爸不會同意的。”

齊佳書向他確認:“那你呢?你是……同意的嗎?”

薄耘欲言又止,煩躁地抓抓頭發,在不大的空間裏走了兩圈,不看齊佳書,只說:“你不懂,這件事是不可能的。”

齊佳書當然懂:薄耘想起了傅見微的前車之鑒,卻不便明說。

但他不是那個廢物。

齊佳書沈默一陣,問:“是見微嗎?”

薄耘訝異地看向他,半晌,悵然地看向別處。

“原本我沒多想,這會兒才發現奇怪,見微他怎麽忽然出國了。”齊佳書喃喃道,“那你和他……”

“別亂想,”薄耘深深呼吸,“沒那回事兒。你休息吧。”

說完就出去了。

……

自那晚之後,齊佳書可來勁兒了,比以前貼得更緊。

薄耘見魚已上鉤,就開始疏遠他,一問起來就是:為你好/我爸不同意。

這比完全得不到要令齊佳書心癢難耐太多了。

把來自老爸的壓力轉移到齊佳書那邊後,薄耘美滋滋地聯系傅見微,可傅見微突然失聯了。

薄耘算了傅見微那邊是白天,他等了十個小時,沒得到傅見微的回聯,擔心地聯系他小舅。

小舅說:“啊?我不知道啊,我有點事兒,在L城。”

薄耘想了想,趕緊聯系鮑檜。

一番驢唇不對馬嘴的溝通後,鮑檜終於意識到了嚴重性,忙去傅見微的學校,一路問到寢室,發現人已經燒得滿臉紅透,身上卻凍得在被子裏蜷成一團發抖,渾身冷汗,壓根顧不上給沒電的手機充電。

鮑檜叫了救護車,把傅見微送到醫院,前前後後,終於告一段落,他給薄耘回了個電話:“你趕緊先打一萬給我,美元哈,我回頭跟你算總賬,多退少補。不是老子摳門,現在是真沒錢了,我窮得想死。我跟你說,我爸陰我,我他媽懷疑他有私生子,來之前他跟我說得好好兒的,我一來,他居然——”

“行行行我等下就打給你!你先別管錢!”薄耘急道,“傅見微怎麽樣了?”

“這不廢話嗎,肯定沒事兒啊,不然我跟你在這兒要錢?你當老子什麽人?老子懷疑你對老子有偏見很久了,你還老是不承認……”鮑檜嘀嘀咕咕。

“你讓他跟我講電話。”薄耘說。

“講個屁,還在睡覺。”鮑檜說。

“燒退了?”薄耘問。

“剛量,還有三十八度多,但比剛來那會兒好多了。”鮑檜說。

“你幫他請個好點兒的護工,費用我出,等下轉給你。”鮑檜說。

鮑檜沈默了兩秒,在要面子和人命關天中艱難地選擇了良心,說:“實不相瞞,老子的英語水平不夠搞這麽覆雜的事兒。”

“那你剛才怎麽把人送醫院的?”薄耘問。

“One people will diee on please fast.”鮑檜說,“我在電話裏是這麽說的。他們來了後我直接指著傅見微給他們看,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辦了。後來他們嘰裏呱啦說什麽我就不知道了,反正讓我劃卡的手勢我看得懂。”鮑檜說著說著說樂了,“只要錢給到位,什麽事兒都能辦,嘿這鬼地方。”

薄耘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,問:“那你真的確定傅見微只是發燒嗎?”

鮑檜楞了下:“什麽意思?”

“你只看得懂劃卡的動作,你怎麽知道他們說傅見微只是發燒?”薄耘反覆深呼吸。

“……臥槽!”鮑檜猛地道。

“臥槽!我現在真是想操!”薄耘急了,“你特麽!你爸怎麽敢把你扔過去的!你還沒把自己搞沒了也是厲害!操!”

鮑檜感覺這話中感情十分不友善,絕不肯吃虧,火速罵回去:“關你屁事,操|你x的,……*¥#!有本事你來啊!光會在那兒嗶嗶!操!老子至少還在這兒,你他媽在哪兒?!你會八國語言都沒用!操!假惺惺,裝好人,貓哭耗子,呵呵——餵?尼瑪聽著呢嗎?餵!”

“嗯,在聽。”薄耘的聲音降了很多,聽著很低沈,“對不起,剛剛我太著急,口不擇言。你說得對,你至少在那兒。”

“操,突然玩兒什麽煽情。”鮑檜罵不下去了,也放低音量音調,說,“你別急,我等下出去找個能說中文的,塞點錢,讓他當下翻譯。”

“麻煩你了,謝謝你。”薄耘說。

“關你屁事,老子又不是為了你。好了,先不說了,我找翻譯去了。”鮑檜說完,立刻掛斷。

薄耘楞了下:“餵——”

什麽叫“老子又不是為了你”?

當然,確實不是為了他,是傅見微生病,但——他怎麽就聽著這話的意思不對呢?!

薄耘一邊驚疑不定,一邊給鮑檜轉錢。

沒多久,鮑檜打過來,說:“錢收到了,翻譯也找到了,問了下,確實是發燒,你放心吧。”

薄耘問:“怎麽突然發燒了?”

“你問我,我問誰?”鮑檜說,“懶得說了,我得睡會兒,我通宵跟人蹦迪喝酒,剛急了就還好,這會兒沒事了,就困了。”

“餵你——”

鮑檜不管他,直接掛掉,然後拍了張傅見微現在的樣子發給薄耘,讓薄耘別打擾自己睡覺,然後就倒到小沙發上呼呼大睡。

薄耘放大照片,仔細地看。傅見微的睡顏十分憔悴,臉浸著病態的紅,嘴唇蒼白,難受地皺著眉頭。

薄耘也很難受。如果傅見微在國內,他已經往那邊趕了,就算沒身份證,他也能想辦法過去。可是沒有“如果”。

鮑檜說得沒錯,鮑檜至少在那裏,在傅見微的身邊,可以在傅見微最脆弱的時候陪伴著、守護著對方。而這個時候,對傅見微而言,薄耘在哪裏?

傅見微孤零零地在異國他鄉發著高燒,如果沒有被發現,他會怎樣?此刻依舊蜷縮在寢室,默默地熬著嗎?

薄耘終於深刻地意識到,自己把這場別離想象得太輕易了。

四年時間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短暫,也不會像他想象中平穩。這個世界充滿變化,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。

他想了又想,想去傅見微的身邊,立刻,馬上,下一秒!他從沒這麽急迫過,甚至已經不在乎可能會有的後果了。

計劃被打破也沒關系,計劃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傅見微,而現在對方正在受難,那他就是保護了個寂寞,那計劃就一敗塗地、毫無意義。

……

“餵?哥?”荊榮問,“什麽事兒?”

“傅見微生病了,我必須得去看他。”薄耘說。

“啊?他怎麽了?什麽病?”荊榮驚訝道。

“發燒。”

“啊?呃……要不你再考慮下?”荊榮問。

“我不是來找你商量的。”薄耘問,“上回你們寢室找的那開鎖的,不是說他還能□□嗎,你把他聯系方式給我。”

“你冷靜下來好嗎!”荊榮要瘋了,“假護照出國你是想死嗎?!你瘋人家做假證的沒瘋!人家也就是幫人搞搞病假條而已!”

“你有毒吧?你瘋了我還沒瘋。”薄耘冷靜地說,“我是要拿假護照換我爸保險櫃裏我的真護照,趁他不註意,我趕緊去了,盡快回來。”

荊榮十分質疑:“你真的還會回來嗎?”

“……”

沈默。

沈默是別離的笙簫。*

荊榮慌了:“哥,你先別沖動,只是發燒而已……”

“如果,他發燒的時候,我可以不陪在他的身邊;那麽,在任何時候,我都可以不在他的身邊。”薄耘如此說道。

荊榮:“哈?!”

作者有話說:

*徐志摩《再別康橋》,原句“悄悄是別離的笙簫;夏蟲也為我沈默,沈默是今晚的康橋”。

榮少:耳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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